两重境界——“重走滇缅路”之三

　　1942年5月4日上午，27架日军飞机奉命轰炸澜沧江上的功果桥，由于江雾迷漫和我守桥部队施放的大量烟雾，令其阴谋未能得逞，于是这伙明枪执杖、恼羞成怒的强盗，便丧心病狂地在返航途中将炸弹和机枪子弹倾泻到了保山人的头上。
　　那天的保山，正逢街天和“五.四”庆祝会，熙攘的人群衬托了一派和平的景象。飞机莅临上空，许多人甚至把这“撤旦”的身影误认成了“盟军”战神的英姿，于是在一片欢呼声和翘首凝望中，膨胀的罪恶令他们顷刻间血肉横飞，一时间，相藉的尸体，殷殷的血河以及哭喊、奔逃……宛然画出了一幅活活的人间地狱图！据史志记载，这一次轰炸，使保山的百分之九十的民房被毁，加之死尸人世间多，天气炎热，瘟疫流行，短短的时间内，了众死伤逾两万，对于这次罪恶的乎啸声，幸存的人至今依然记忆犹新，一位保山老人告诉我，日寇的“五.四”轰炸使保山这个边陲重镇经历了千余年来“最黑暗、最悲惨的一个黑色星期天”。
　　他所指的当然不仅仅只是轰炸本身，这里还包括了“五.四”当晚另一伙强盗的趁火打劫。月黑风高，这伙号称“息烽旅的强盗窜入了正在哀号的保山城中，夺取已经死的和未死的人们的钱财、金银珠宝。为了得到一枚戒指，他们甚至砍断了遇难者的手指；有的蒙面烧杀、奸淫妇女，有的执枪抢劫商号、钱庄……灾难深重的保山人啊，终于流离失所，沦落他方！这次卑劣行为的罪魁祸首是以自诩保卫滇缅路和永昌重镇为自任的　　“息烽旅”旅长龙奎垣。龙系当时的云南省主席龙云的侄儿，长期盘踞保山，鱼肉民众，横行乡里。他所拥有的精良武器，如高射炮和高射机枪，当日机来临时，竟不敢发一枪一弹，而平时却是他炫耀武力和威吓群众的资本；他所拥有的汽车，不为抗战服务，却长期用来运送他的财宝、细软和走私鸦片；“五.四”被炸当夜，他自称“克尽厥职”进行“焦土抗战”，放火烧毁了大半个保山城，为他的抢劫行为制造借口……劣迹种种，至今依旧为保山人所不齿。
　　与龙奎垣的行径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保山籍著名爱国侨领粱金山先生。粱先生不仅捐资修建了那座中外闻名的惠通桥，而且在祖国危急存亡之秋，毅然抛弃了他半生苦心经营的产业，回国参加抗日，为祖国抢运军用物资。他多次捐出了巨款支持抗日：为“一.二八”淞沪抗战捐资；为“七.七”抗日保卫古北口捐资，全面抗战局面形成，他又捐出了卡车80辆，飞机一架，并按月捐献卢比一百盾；他还捐资兴办教育，在昆明修建了志舟体育场（今国防体育场，去年已改为昆都商场），侨民银行等……粱金山先生的所作所为，履行了他的诺言：“凡我同胞均视之如亲骨肉……我一心献国，国亡即家败…….窃思人生斯世要做一个模范人物！”为纪念这位爱国侨领，他家乡的人们在故乡的保岫公园，为他塑造了一座雕像，让他在故乡人心中长青。
　　战火考验着人心，也区分出人生的两重境界：崇高与卑鄙。从粱金山和龙奎垣的身上，我们不难区分出这两种境界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95年9月21日夜温泉